今天我们讲一个名方——消瘰丸。这个方子出自于清代程钟龄（程国彭）的书——《医学心悟》。消瘰丸的瘰是中医病名瘰疬之义。顾名思义，该方用于治疗、消除瘰疬。那么什么叫瘰疬呢？据中国古代医书，瘰疬的范畴应该包括淋巴结肿大，淋巴结结核、炎症，良恶性瘤等。说白了就是身上起的小疙瘩，小结节，古代统称瘰疬。我们就来话一话此病。
如今瘰疬，尤其是结节、息肉临床发病率日渐增长。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二。第一，和我们的环境、不良生活习惯有关系。例如胆囊息肉，现在看来是和饮食不规律有关，尤其不吃早饭的人群高发；甲状腺结节多和辐射有关；而乳腺结节则和情绪、雌性激素水平有关，爱着急、爱生气、爱忧虑等。第二，和我们的医疗水平的进步有关。具体来说，也许从前的发病率也挺高，但当时的B超水平不够，分辨率低，0.3、0.4的东西看不见，现在0.1、0.2都能看见，对比之下，如今的发病率就高了。因为结节有良性、恶性的，是在病理未确诊前提下的一个统称。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就存在两难。一律都不管，如果它癌变、转移，那后悔就晚了。尤其是胆囊息肉，现在是通行的1.0以上手术，胆囊摘除，医院更激进一点，要求0.8就要切除，害怕恶变，因为胆囊一旦恶变，胆囊癌的恶性程度是相当高的。另外，查出结节，无论是乳腺结节、甲状腺结节、肺结节还是无处不在的其他结节，很多患者会因为性格或者承受能力不一，导致不同程度的焦虑。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我们主张观察，三个月或者半年一查，有经验的大夫有可能根据它的形状、血流等判断的差不多。我有个医院头颈外科，他的夫人是B超的大专家。我有一次看见她开的B超报告单，甲状腺结节，直接就写的恶性，我就问当时那个患者，恶性你怎么还来看中医？他说我到了头颈外科找了另外一个外科专家，那个专家说你敢不敢观察一年。那个专家就是她老公，这两夫妻，一个写恶性，一个问敢不敢观察一年，所以患者就来吃中药来了。这两口子水平都很厉害，这个B超医院也是首屈一指的。那么这个头颈外科的专家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因为甲状腺即使是癌，往往被称为懒癌，它不像其他地方的癌那么可怕；第二，既然长得慢，用中药干预一下，它或许有逆转的可能。服用一段时间中药后，复查一次，看看是否有变化。B超分级有级，级别降低就免这一刀。结节类疾病比较难治，与其成分，分化，以及恶性程度有关，但既然有观察期，为什么不试试中医呢？
中医治病，都讲究辩证。这类疾病，一般有肝郁型、血瘀型、痰瘀互结型。但不管哪一型，我都习惯用消瘰丸这个治标小方。曾经遇到过一位很有意思的女患者，当时我给她的建议是吃三个月中药，不见效就停药，长到1.0手术，不长就接着观察。三个月后复查，未见明显效果，我建议她停药，准备手术，这位患者坚持又吃了一个月，再次复查，息肉完全消失。我问过肝胆外科的专家朋友，有时我们中药真能把一些胆囊息肉消除掉，这怎么解释？他给我的解答大概来说，胆囊息肉是分炎性的，胆固醇性的，肌肉性质的，炎性和胆固醇性的就很有可能缩小甚至消失。那么我们分析一下为什么消瘰丸方中玄参、牡蛎、贝母这三味药在一起有软坚散结之效。玄参清热滋阴、凉血散结；牡蛎，是一个传统软坚散结之药；贝母，清热化痰，兼有一定软坚之用。故这三味一起，适用于阴虚有热有痰的瘰疬。临床上为了加强软坚散结的作用，给大家再简单说几个药。第一个，夏枯草，其对甲状腺肿大、甲亢、甲状腺结节都有一定的益处。第二个，王不留行，该药也具软坚散结之效。中医有句话叫“穿山甲王不留，妇人吃了乳长流”，如今穿山甲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能药用。王不留行，它有通乳的作用，甚至可以预防乳腺炎。连翘，猫爪草，龟板、鳖甲都有一定软坚散结的作用。在二三十年以前，医院在张仲景鳖甲煎丸的基础上研制了一个药，用于肝硬化，从中医角度谈肝硬化也是软坚散结。这都是治标，无论辩证，都软坚散结。但临床还是要辩证，如患者舌上瘀点、瘀斑多，加活血药，郁金，莪术等，甚或加上桃红四物汤；如患者舌苔厚腻，痰湿重，则需加重去痰湿，可加清半夏或法半夏。另有一个药对，薏米配白芥子，对于痰湿型的肿瘤，无论良恶性皆可用。中医说，肝郁有四逆散、柴胡疏肝散；肝火有逍遥散、逍遥丸；肝火旺用丹栀逍遥散。但肝火旺，动辄发火的，丹栀逍遥散力量不够强，此时，可尝试化肝煎。这是明代张景岳的方子，原方用陈皮、青皮疏肝；栀子清肝；丹皮凉肝；白芍柔肝，全方位包围肝。故而肝火旺用化肝煎，效果较之丹栀逍遥散快。北京朝阳区一个脾气大，爱发火的老先生，医院看胆囊息肉，建议手术，患者说先尝试吃点中药。问诊后知道老先生脾气大，肝火旺，我就给他用了化肝煎合消瘰丸，标本同治，辩证用化肝煎，辨病用消瘰丸。一段时间后他再去复查，息肉奇迹般消失。说到化肝煎，再举个例子，一个在北京小汤山附近的转业军人，腹泻17年。各大中西医看了无数，已患者本人已经彻底绝望，不再因为腹泻看诊，但他夫人还是拉着他找到我。望闻问切后，给他开了化肝煎合白头翁汤。总共看了没几次，治好了他17年腹泻。这就是抓中根本，爱发火、着急、肝火旺就化肝煎，无论什么病，息肉、结节可以用，失眠可以用，腹泻、胃脘痛也可以用，这就是中医的辩证，肝火旺的一切病都可以用化肝煎。当然，若是结节，可加消瘰丸；若是失眠，可加酸枣仁汤，这就叫辩证加辨病。关于消瘰丸就说这么多，这种病治起来很慢，对绝大多数患者来说，很难，但确实还是有一部分患者能明显缩小，甚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