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家里三只疑似炎性肠病（ImmuneBowelDisease，IBD）患猫摄入单一蛋白饮食已有近3个月，医院复查肠道肌层厚度都在逐渐降低，原本增大的结肠淋巴结也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目前口服布地奈德剂量也已经降至原先的三分之一，有望在秋季完全停药，而在吃上单一蛋白饮食和糖皮质激素之前，三只猫的粪便可以说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刚开始这种情况可以用大剂量的益生菌来缓解，到后面益生菌或是抗生素等其他药物已经完全失去了效果。有些家长可能觉得软便或是偶尔呕吐算不了什么大事，猫能吃能喝精神很好就没问题，大不了多擦擦屁股，再感叹一句“XX品种就是玻璃胃啊”。事实上，品种与消化道健康与否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家长们更不应该对长期的消化道异常掉以轻心，慢性的肠道炎症反应不仅会导致肠道菌群紊乱、肠道屏障被削弱，还有可能进一步导致行为问题甚至是肠道淋巴结肿瘤。如果你家猫咪饱受慢性腹泻的困扰却检查不出什么大毛病，不妨试着从食物过敏的角度入手来尝试解决！
一、食物不良反应与胃肠道炎症
食物引发的过敏反应有很多种表现形式，一般来说常见的有非季节性的皮肤斑秃、红肿和瘙痒（也就是嗜酸性粒细胞肉芽肿，EGC），我们在下一部分会主要讨论过敏反应在皮肤上的表现。还有一些猫咪会表现为摄入致敏食物后呕吐、腹泻，肠胃胀气，长期食用致敏食物后可能伴随着腹痛、体重减轻1。这些症状是不是听着很耳熟？没错，有相当一部分的炎性肠病（IBD）和食物过敏反应脱不了关系。
不过，食物导致的顽固呕吐/腹泻不都是过敏！实际上“食物不良反应”被专门用于描述食物引起的一系列负面事件。食物不良反应可以大致分为食物过敏（也叫做超敏反应）与食物不耐受，二者的区别主要在于食物过敏本质上是由体内的免疫反应介导的，而在食物不耐受的整个过程中压根没有免疫系统的事。食物不耐受一般都是由于食物或者食物内成分经过代谢后产生的某种物质具有一定的*性或者无法消化引起的。还有一类食物不耐受表面上看起来特别像是食物过敏，比如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组胺中*反应（顺带提一句，水煮金枪鱼里富含组胺，一定要少吃）。过敏反应中常常伴随着肥大细胞释放大量组织胺引起局部炎症的过程，而外源摄入过多组织胺也同样能够引起类似的炎症反应，因此这类食物不耐受又称为过敏样反应。
二、亿点点基础知识：食物引起的I型变态反应
那么食物中的过敏源是如何引起胃肠道炎症反应以及后续的一系列症状的呢？过敏反应中涉及到的细胞种类和解剖学结构极为复杂，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尽可能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最为常见的I型变态反应过程。胃肠道在生物体内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进行消化和吸收，胃肠道中的环境十分复杂，是生物体进行自我保护的第一道免疫屏障，除了上述的消化功能外还承担着区分异物、寄生虫、有害微生物的作用。肠壁由外至内共分为四层：浆膜、肌层、粘膜下层和黏膜。黏膜又可以进一步地（由外至内）分为黏膜肌层、固有层和上皮。单层肠道绒毛上皮细胞能够将食物抗原和位于固有层内的免疫细胞分隔开来，但即使在肠道屏障结构和功能都完好的情况下，依然会有部分蛋白质大分子进入到黏膜层内部。
在正常情况下，动物在幼年时期能够建立起对常见食物的口服耐受性。但是在食物过敏的情况下，口服耐受性建立的过程出现了异常2,3，负责特异性免疫的T淋巴细胞被大分子激活引发I型变态反应，免疫球蛋白IgE被浆细胞分泌后为肥大细胞表面的特异性受体所捕获。IgE能够特异性地结合相应的食物大分子并激活肥大细胞释放组织胺，肥大细胞激活之后再带动嗜酸性粒细胞作出反应。这些肥大细胞大量分布于皮肤、胃肠道、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上，因此这种急性过敏反应往往都在上述器官上表现出症状，比如局部皮肤红肿、呕吐腹泻、呼吸困难和心率失常。这类发作迅速的过敏反应又叫做IgE介导的免疫反应。除此之外还有非IgE介导的免疫反应，在临床上较为少见，猫身上的研究几乎没有。
过敏性肠胃炎的治疗与管理
过敏反应乍一听像是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异常病理过程，但实际上慢性呕吐/腹泻/皮肤瘙痒的案例中约有17%被诊断为食物过敏，我们也难以排除这些案例中是否有食物过敏被漏检的情况。因为食物过敏十分难以确诊，除非进行长时间的食物过敏源检测（具体如何进行检测我们后文会说）。目前食物过敏引起的过敏性肠胃炎和皮肤炎症都是难以预防的，也没有任何有力的数据表明食物过敏是否具有年龄和性别的偏好性4，发病年龄一般都小于1岁，其中一些确诊病例甚至食用致敏食物长达两年之久5，这可能也侧面佐证了当饮食没发生改变的情况下，猫咪在出现慢性腹泻或呕吐之后很多家长或许不会考虑到是食物出了问题。值得一提的是有研究报道暹罗猫及带有暹罗猫血统的品种中食物过敏的症状更容易发生6。如果你家猫咪是暹罗猫或是其他带有暹罗血统的东方猫种，而你又已经知道猫咪的直系亲属患有食物过敏时更应该提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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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很丰满：基于家庭自制单一蛋白饮食的排除饮食法
因为人们目前对于变态反应的认知依然相当有限，过敏性肠胃炎的治疗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就是避免摄入过敏源（又一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治疗方法）。针对过敏进行的试验性饮食称为排除饮食法（Eliminationdiet），这是一种在人身上用于治疗和管理炎性肠病的常用方法，旨在找到并排除可能加重胃肠道负担的致敏食物。这种方法在已经习惯食用家庭自制食物的猫狗身上一样是适用的，在一段时间内只摄入同一来源的新奇蛋白（Novelprotein），观察猫咪的过敏症状是否有改善来确定这种食物是否能够继续摄入。新奇蛋白并没有一个十分严格的定义，只要是你家猫日常生活中很少或者从未摄入的蛋白都可以拿来尝试一下。兔肉、猪肉、羊肉、鹿肉和鸵鸟肉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实在不成比较少吃的淡水鱼、牛蛙、鳄鱼王八草龟（熟吃）都行7。如果你已经知道猫咪会对某一种食物过敏（比如说鸡肉），那么和食物来源物种亲缘关系比较近的动物（鸭鹅鹌鹑）肉过敏风险会比较高8。
所谓同一来源的蛋白质，你可以选择同种动物来源的肌肉、内脏和骨骼进行搭配，也可以只选用肌肉部分再配合不含致敏成分的营养品补充微量元素和维生素，因为我家有而且我听说别人家也有不少猫对鸡肉、鸡肝不过敏却对鸡蛋过敏的。对某些过敏极为严重的个体（比如吃啥都吐/拉或者没完没了的皮肤瘙痒和炎症），只要尝试的食物能够减轻一半或者一半以上的症状6，我们就可以认为这种食物对于缓解过敏是有帮助的。我从书上摘下来并翻译了一张图表下来1,9，里面对于如何进行排除饮食法和激发试验的指导非常详细。如果你家猫的兽医了解并认可自制饮食，当你碰到拿不准的地方多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绝对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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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很骨感：低敏商业食品，水解蛋白？或许也可以
如上文所述，其实家庭自制低敏饮食是对食物过敏患猫进行症状控制和管理的金标准1，毕竟商业食物的通病就是成分复杂（难以控制）以及过度加工（蛋白质过度变性更易引起过敏）。但现实情况往往没有如此简单，一些猫从未接触过自制饮食，或者干粮上瘾一时半会难以适应清汤寡水的自制食物；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年猫已经难以转变饮食习惯，或者是除了食物过敏还伴随着其他方面的疾病（比如慢性肾衰竭）不适宜食用家庭自制。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希望寄托在商业食物上。选择商业食物的思路和自制食物是完全一样的，备选商业食物的原材料最好是你家猫完全没有尝试过的肉类（也就是“新奇蛋白”）。在猫咪能够接受湿粮的情况下，最优选择当然还是自制食物，或者单一蛋白的主食罐头、肉肠也是非常不错的。需要注意的是，商业食物的成分往往比较复杂，一些生产商为了帮助罐头或是干粮颗粒成型会添加一定比例的含淀粉食物成分，比如豌豆、土豆、南瓜甚至是香蕉10，不排除有一些猫可能会对植物成分或者其他添加剂过敏。
水解蛋白饮食是无法食用自制食物家庭的另一种选择。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解释I型过敏反应的吗？水解蛋白饮食的原理相当简单粗暴：食物中的大分子蛋白会和肥大细胞上的IgE抗体结合，那我干脆把这些大分子蛋白提前就给打碎成更小的分子，破坏结构后这些蛋白就失去了与IgE抗体结合的能力，相应地也就不会激活肥大细胞释放组胺引起炎症反应。理论上来说这样似乎能够完美地解决食物过敏的问题，但实际上很多蛋白分子被水解为分子量低很多的小肽后依然还能保持着极强的免疫原性11。在一项研究中，研究者招募了一些已知食物过敏史的狗，并给它们饲喂部分水解蛋白粮（未经水解处理的食材对于被试犬来说是致敏的），结果发现有50%的被试症状比以前更严重了12......目前还缺少在猫身上进行的水解蛋白饮食实验数据，但上文提及的实验或许能够证明水解蛋白饮食对于食物过敏的控制能力其实还是相当有限的，如果你要尝试一下水解蛋白食物，尽量还是保证这种饮食的原材料不包括以前曾经吃过的食物。
四、炎性肠病：不止是食物过敏
在第一部分里我们有提到，食物过敏引起的过敏性肠胃炎与IBD有着相当大的重叠，这两种疾病的本质也有诸多相似，都是由免疫系统过度激活导致的。有相当一部分IBD患猫在食用低敏食物后症状得到了减轻或是完全消失，但也有的猫（据说至少有50%）无论如何调整饮食依然没有任何起色13，这也是原发性IBD真正的可怕之处：它很可能是自身免疫性疾病，找不到病因，也没有什么特效药，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靠激素和免疫抑制药物来维持胃肠道的勉强运作，哪怕没有因为慢性炎症患上肠道淋巴瘤，最后病患也会因为极度消瘦虚弱而死，这种情况在人类病患上十分常见，相比之下猫狗算是相对幸运一些。
IBD的治疗方式目前非常有限，除了低敏饮食，补充益生菌、维生素B12和口服上文所说的激素（泼尼松龙和布地奈德）和免疫抑制药物（环孢菌素）之外，肠道菌群移植14和间充质干细胞（MSC）疗法15近年来也被许多学者所看好，国内医院开展了相关的实验性治疗。但笔者本人目前还未接触到成功案例的出现，只听说过IBD家长群中有一只本身口服泼尼松龙已经稳定的猫咪，在医院进行肠道菌群移植后出现了严重的细菌感染，并发肺水肿、心衰和代谢性酸中*，最后治疗无效去世了。所以我暂时先对这些实验性疗法持保留态度，希望各位爱猫心切的家长们在网络上搜寻信息或者与医生交流时也要注意甄别保持冷静，防止钱猫两空。
五、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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