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年为霍乱流行期,与嘉道之际及咸同之际爆发型霍乱不同的是,此次霍乱为低烈度持续流行;另外,是年疫情中还有一大特点,即是南方鼠疫与霍乱伴发。从方志系统来看,年与年疫发县数相同,均为41县次。但实际上,年霍乱疫情要重于年疫情,原因在于年疫情相对复杂:广东、福建鼠疫传入并蔓延开来,河南、陕西并发疟疾、白喉。就传播广度而言,年霍乱蔓延极广,辽宁甚至蒙古都有霍乱发生。
(一)年霍乱疫情
从年的总疫情来看,是年疫情与年疫情有相似之处,即大多发于夏秋,其中以秋季为多;与年疫情局限于南方不同的是,年的疫情北方亦有蔓延。粤港年的民众健康状况即非常糟糕,当地医务官称“在此期间(.4-.3),粤港的外国人中出现了大量病患,超过我在此港口以前所见识过的任何一年”,其地常年温度较高的湿润环境非常有利于肠胃疾病的发生,以至于“大量痢疾患者和腹泻患者出现,尤其是在冬季。”
年夏,粤港霍乱流行,当地医务官称:医院首席医师凯瑞(Kere)告诉我,夏季(年)霍乱在广东地域内外都有流行。虽然在其它地区霍乱往往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但该地霍乱却并没有以凶险的面貌出现。秋季时疟疾和痢疾等风土病出现,造成大量人口死亡。他说,这个夏天(年)民众健康情况极差,故医院实施手术。从方志来看,广东广州府顺德和韶州府乐昌疫发时间为春夏,与医务官对广东霍乱疫情的描述并不匹配,而方志所载广东其它疫发地疫发时间多为秋,如此来看,顺德府与韶州府春季疫情是霍乱的可能性不大,推测其可能为鼠疫。广东琼州府、高州府疫情自7月开始,而潮州府疫情自5月开始。高州府记“七八九月间,电白、茂名、吴川、石城近海三十里咸大疫”,虽说医务官提及秋季疟疾与痢疾造成广东大量人口的死亡,但实际上其时霍乱腹泻与痢疾并不能被严格区分。霍乱有多发沿海的流行病学特征,鉴于其与全国疫发时间基本相同,推测其疫情为霍乱。
从《海关医报》的记载来看,海口港5-6月间有很多当地人死于肠胃炎腹泻,但难计确切数字。总体而言,海口侨民健康状况很好。而临近的北海港夏季与海口一样甚为炎热,居民健康状况良好。从方志来看,是年广西崇山瘟疫,但此地一连数年皆瘟疫,从“老幼遇劫甚多”的易感人群来分析,其为霍乱的可能性不大。是年福建莆田霍乱,长泰县“六七月疫,始发于城厢,日毙三十余人,旋传染乡村,棺木供不应求,为空前未有之浩劫”。福建霍乱疫发于夏秋间,早于广东地区。回顾嘉道之际霍乱流行,广东潮州府与福建漳州府接连地带往往疫发时间为早,可见此地域是霍乱传入的重要通道。江浙地区是年有霍乱发生,其中江苏疫点尤多且分布广泛,自南至北诸多府州都有疫情发生,疫发时间大多集中于秋季。是年上海发生霍乱,医院(GeneralHosiptal)有8例外侨霍乱患者被确认,其中6人死亡,患死率为75%;城、郊当地人中的死亡率极其惊人,医务官称:“在这里,我提及一些几乎每天都会棺木成片的街区,医院的四川北路,公共道路上的棺材使得临近街区亦受到传染”。
如此看来,其临近的太仓州嘉定县、浙江嘉兴府嘉善县乃至绍兴府上虞县的“秋疫”极可能是由上海传入的霍乱。镇江在年即有霍乱发生,该地医务官称:“当地人中有很多霍乱病例,造成大量人口死亡,其中很多人是在炎热的天气里忽然死去”。次年,镇江6-9月大旱,谷物颗粒无收,大量饥民出现,在此期间,一场异常严重的霍乱在当地人口中流行,许多中国居民被传染,但是外侨病例没有出现。据此推测,作为同府疫点的溧阳县,其“夏秋疫疠”应为霍乱。扬州兴化县是年霍乱流行,“患者死不旋踵”。是年湖南嘉禾县“疫极盛”,以至“皆俄顷僵仆”;长沙湘潭夏秋间大疫,死数千人。关于是疫,光绪《湘潭县志》记载道:“疫气自彬衡及于长沙岳州,遂至苏扬间,皆俄顷僵仆,士大夫家间亦传染”。结合苏扬霍乱疫情及湖南疫点染者顷刻即毙的特点,可断定是疫为霍乱。永绥厅是年秋8月疫大行,“饮水者立毙”,有霍乱水型传播的特点。该年山东地区5月地震,7月大雨致诸河水涨,此后疫情爆发。齐东县“八月瘟疫流行,俗名霍乱转筋,死人无数”,茌平县“秋多痧症,医药不及,死者无数,城市尤甚,人畏传染,不敢通庆吊”,是为霍乱。
莱州府疫发于7月,济南府周边疫发于8月,表现为东早西晚,霍乱极有可能自烟台港传入。京津直隶地区是年虽有霍乱发生,但从疫发点来看疫情并不严重。天津发生疫情,当地医务官称此流行病的特点是忽然发作,病人在经过短期呕吐、腹泻后迅速出现机体衰竭,是为霍乱。医务官注意到当地人中的死亡率极高,“在众多患者中他仅看到有两例病例康复”。方志载直隶文安7月疫,鉴于山东及天津的霍乱疫情,是疫极可能为霍乱。直隶阳原是年亦有疫情发生,但记载简略,且周边无疫发地,无法判定是否为霍乱。就辽宁地区而言,方志未提及是年有疫情发生。牛庄《海关医报》显示年至年9月间,“当地居民的健康状况是令人满意的,而街镇的商贸繁荣亦令人欣喜,霍乱或其它可怕的流行病并没有在当地人及外侨中出现”,佐证了辽宁地区无疫情的事实。
(二)年霍乱疫情
年疫情极为复杂,表现在:鼠疫扩散至广东、福建,河南、陕西疟疾盛行,陕西爆发“喉症”,而霍乱则蔓延到辽宁境地。年,广东琼州府和广州府、福建泉州府和兴化府鼠疫盛行。广西桂林府两地疫发,灵川县7月大疫,“受病不逾时即踣,医不及延药不及下,由北街沿大路而上及五都亦然,一过即止”,疫情颇有霍乱速亡、传播极快的流行病学特征。是年北海当地居民中8月亦有霍乱发生,但疫情较轻,在2-3星期内每天出现3-4个病例,然后很快消失。其地疫情或许由*队传入,该地医务官曾提及少数从战场回来的士兵在此登陆,而其中有一两个死于霍乱。福建温州外国侨民的健康状况曾一度不好,而当地人中有很多疾病流行。
年春,一场严重的天花在市区和郊区流行,死亡率据说很高,主要流行于孩子中。但是到了流行末期,大人中亦有被感染者,男人和女人都有。该地医务官认为大约有近人死亡,包括大人和小孩。夏季开始,该地霍乱流行,当地医务官称:“是年夏季平均气温不是特别高……一场大雨让干旱得以缓解。在那段干旱期里,渠道和井里的水或者干涸或者水位降低。由于当地人所赖以生存的河水稀少,这就使得传染病有机会蔓延开来,使得霍乱导致了大量人口的死亡”。江苏是年有霍乱发生,苏州府、淮安府“瘪螺痧”流行,松江府秋季大疫“吐泻”,而光绪《盐城县志》载是年夏6月江淮大疫。镇江霍乱严重,医务官称:“霍乱在镇江当地人中是常客,像天花出现在早春一样,霍乱总是随着热季的来临有规律地伴随而至。是年霍乱流行惨烈,从6月中旬一直持续到9月初,南门外*营中的广州士兵死亡率相对要高”。芜湖与镇江港口间的稻米贸易频繁,运船的状况及苦力的涌入给公众健康带来很多危险因素,使得市*府采取严格的消*。
是年浙江宁波霍乱流行,但疫情不重,医务官称:“宁波从年7月中下旬开始到8月的前两个星期,中国人中有名霍乱或霍乱性腹泻病例被确认。虽然他们有吐泻、抽筋及低温等(类霍乱)症状,但他们中有许多并不能被确诊为霍乱。最终大约20%死亡,对于流行性霍乱而言这是一个非常低的数值。此次霍乱造访与上海是同时发生,并且许多病例从上海乘坐蒸汽船日班在宁波港登陆的”。是年夏秋间浙江平湖疫情流行,死亡枕藉,从其紧靠苏松的区位及疫发时节来看,极可能为霍乱。山东烟台港夏秋有霍乱发生。港口医务官称此年夏天当地居民健康状况极糟,7月份的死亡率极高,大部分是由严重肠胃病引起的。医务官认为:“许多病例死亡非常迅速,这或许显示其跟亚洲霍乱有关”。另外驻扎该地的俄国、法国*舰中亦发现患者,“两艘俄国*舰上有严重霍乱性腹泻爆发,4例病医院,其中3例在天明前去世,同时在*舰上亦有很多人死去”。此舰队后被移泊外岛,部医院(GeneralHospital)的重病患者将疾病传染给护士。
7月,疑似霍乱在烟台市镇及*舰的流行在旅客中引起了恐慌,“他们曾试图在远东寻找其他安全的没有霍乱流行的地方,但事实上没有霍乱肆虐的据点很难找到。这种恐慌倒是积极提醒了每一个人极其谨慎和小心,结果就是外国人中重病患者很少。”医务官亦提及一对来自天津的外侨母子患霍乱去世。从方志来看,济南府、武定府秋有疫情发生,其中武定府沾化记“七月鼠疫”,比勘周遭疫情皆无鼠疫记载,沾化“鼠疫”记载或为误记。直隶疫点较山东为多,有9处疫点。容城秋“人多霍乱之症”,望都秋“疫大作,中者辄死”,满城秋7月疠疫盛行,“朝发夕死”。从其症状描述来看,是年直隶发于秋7月前后的疫情为霍乱。年疫情的一大特点是霍乱蔓延甚广,远至辽宁奉天各地。牛庄医务官称该镇欧洲侨民健康状况甚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侨民区日本人和中国人中霍乱肆虐。这种疾病在当地城镇居民中亦有流行,但并不严重。
从方志来看,奉天府疫点有5县,发于夏秋,病症记载明显,是为霍乱;锦州府2县有疫情记载,义县夏秋间疫作,“城内棺椁几为之乏”,并记“锦县亦然”,从其烈度、疫发时间及周边疫情比勘来看,是为霍乱。该年霍乱更远播至蒙古梨树县。据民国二十三年《梨树县志》记载,至该志编修时为止,此地共有3次疫情发生,而年乃是疫情的开始。方志载:“县梨属僻居边塞,气候较寒,水陆交通至今日始见发达,故疫症发生仅有三次,盖悉在兵燹之后流传入境也。第一次在光绪乙未夏,正当甲午战争之后发现霍乱病,西国谓之虎列拉。中之者上吐下泻,手足拘挛转筋抽搐,旦夕间即殒命,地方人民死伤甚众,小城子镇孙姓一家八口死者过半,月余方见廓清。”毫无疑问,该症为霍乱。本部分分析可见,年的霍乱流行局限于传统疫区,为嘉道霍乱流行的轻化版。是年夏季同嘉道时期一样,有夏凉现象发生,是年各港口《海关医报》对此多有述及。
结语
年霍乱流行点甚散,几乎不成区。是年霍乱流行的特点是远播甚广,辽宁疫点进一步增多,这一方面与是年气温较高有关,另一方面与牛庄开埠后的区域开发有关,其地与直隶山东地区的商业往来将商业意义上的华北地区逐渐凸显出来。